那天刷短视频看到有人分析《武林外传》里的李大嘴，突然想起上周表弟在饭桌上嚎啕大哭的事儿。这小子刚满七岁，他妈上个月意外走了，他爸蹲在阳台抽烟不说话，整个家像被雷劈塌了房梁。我休假回去帮忙，结果进门就看见我弟抓着半拉馒头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，突然蹦出句电视剧里的词儿："俺没娘了！俺李大嘴没娘了！"
一、从瞎琢磨到较真记录
当时心里咯噔一下。晚饭后搂着他看《武林外传》回放，演到李大嘴喊娘那段，我弟突然把脸埋进我胳肢窝，后背一抽一抽的。隔天送他去学校，路上又听见他小声哼"没娘的孩子像根草"。我在马路牙子上站了半天，决定较这个真。
掏出手机建了个备忘录，开头就写："7岁人类幼崽丧失亲娘观察手册"。接下来两周跟单位请了年假，早中晚三趟往我弟家跑：
- 早上6点蹲他家门口记起床状态——周二踹飞枕头，周四抱着他妈睡衣不撒手
- 中午12点偷拍午饭视频——周三把青菜挑出喂狗，周五突然啃掉三个肉包子
- 晚上9点躲儿童房窗帘后——发现他总用蜡笔画带翅膀的女人，作业本涂满撕掉又涂满
二、家长会引爆的顿悟
上周三被他班主任电话叫去救火。原来这小子在手工课上用胶水把俩男生的头发粘成"连体人"，还嚷嚷"粘住就没人敢死了"。办公室空调嗡嗡响，我盯着他指甲缝里的蓝色蜡笔屑，突然想起上个月翻他抽屉看见的台历——所有数字都用红笔打叉，画到28号（他妈出事那天）变成黑洞似的涂鸦。
回家路上我攥着他汗津津的手问："是不是怕爹也不要你了？" 他突然扑上来咬我胳膊，隔着衬衫都觉出牙印。等这小子哭累了在后座睡着，我摸黑打开手机备忘录补了条：孩子眼里的"没娘"=世界要散架。李大嘴的搞笑台词底下，压着的分明是怕被抛下的恐慌。
三、破本子里拧出三条人味儿
前天把两周记录打印出来钉成破本子，油渍指印混着咖啡圈，翻到末页总结出三句话：
- 小孩说一百遍"没娘"不是真懂生死，是拿大人反应当救命稻草——我弟发现说这话时他爸会抬头，我手会抖
- 活人总爱拿逝者说事，是给胸口撕开的气球扎洞——表弟捅破的作业本比哭出声的次数多
- 所谓长大就是把炸裂的恐慌熬成钝痛——现在厨房熬着给他爸的养胃粥，炉火噗噗响得像小孩抽鼻子
今天早起去学校交检讨书（替表弟写的），走廊撞见咬过的小胖子冲他笑。我弟把手里牛奶塞给对方时，想起李大嘴总揣在怀里的破护身符。人呐，喊"没娘了"的时候，正死死攥着能证明自己活着的凭证。等会儿得提醒他爸，周末该把衣柜里那摞带翅膀的画收进相册了。